琪鹿

【谭赵】 迈巴赫与柳叶刀第二季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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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包不住火,谎言这种东西,无论是恶意的、还是善意的;无论是违心的,还是真心的,总有一天会被揭穿。这个道理谭宗明是知道的,可他没想到这揭穿来的这么快。他警告自己要稳住。

于是他对赵启平有暗示嫌疑的话语充耳不闻,继续气定神闲地翻动着手上的木勺,欣赏着热油在咖啡色的牛排上炸出金黄的油花。赵启平半个臀瓣挪上集成灶的边角,平静的话语和着锅里升腾起的蒸汽风风火火地扑在谭宗明脸上:“坦白从宽,我或许能不计前嫌。”

虽然锅里橄榄油在热浪下翻泡的声音一直在聒噪,可谭宗明却清清楚楚地听见赵启平说的是“或许能不计前嫌”。

“或许”这个词这本身就是一个多项选择题——谁知道这个小东西计前嫌是个什么后果。

人要脸树要皮,不争馒头争口气。谭宗明下意识抿了抿嘴,把手里的平底锅一颠。油亮亮香飘飘的牛排吐着热气腾腾的泡泡翻过跟头时,他偷眼看着赵启平的脸色。

很平静,掀着眉毛,带着点坏笑看着他。

谭宗明垂下眼帘去,将红酒倒进锅里。

“呲沙——”玫瑰色的液体滑进锅中,红酒在高温下蒸发,融成浓醇的汁液。白烟裹挟着浓郁的酒香和果香以及肉香钻进两个人的感观神经,赵启平又往谭宗明面前伸了伸脖子:“你真的失忆了吗?”

谭宗明眯着眼睛轻轻晃了晃着手里的锅,等着最后一点汤汁被牛排充分吸收,瞟了他一眼:“不然呢?”

赵启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慢慢从集成灶的角上滑了下来。

然后,他从谭宗明身后解下他的围裙,拽起就走。

谭宗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火都没来得及关,整个人摇摇晃晃地跟着他一头雾水地来到玄关。

赵启平把门打开,谭宗明望了眼扑向外面的门扇,又望了望赵启平,不明所以。

“还做着饭呢。”

万万没想到,赵启平一把将他推出门外,稳、准、狠。

谭宗明一个踉跄,差点摔了。

“想好怎么跟我交代之前,别想进门。”

甩上门之前,赵启平是这么说的。

然后“砰”的一声响,微微声浪扑进耳朵,谭宗明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

坏菜,大概是玩脱了。

回过神来,一个声音在脑海里高叫着。

这下可好。谭宗明提唇就送自己一个嘲讽的微笑,半点都不带心疼的。但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理论,他整了整衣领,文质彬彬地敲门。

“小赵,你先把门打开。”

寂静。

“启平,这件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谈。”

依然寂静。

“赵启平,你这样就小孩子脾气了。”

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谭宗明依然锲而不舍地敲门。

“扣扣扣。”

“叮咚叮咚叮咚。”

“砰砰砰。”

然后小区保安就来请他走了,理由是扰乱小区清净,影响业主生活。

这时候你是人尽皆知的商界大鳄也没个卵用。

于是谭宗明摇了摇头还是走了。

宝蓝色的迈巴赫在沪上街头一圈一圈地逛,谭宗明惊讶地发现,能送来讨欢心的,基本没有。

赵启平是多清高的人啊!

送手表?这摊子破事导火索就是手表上的微型雷达定位。

送原版精装书?真怕他抄起那些砖头书往他身上招呼。

送皮带?他要是想歪了怎么办。

送领带?他会拆开来把他勒死吗?

谭宗明一筹莫展,选择召唤神龙。

凌远?不行。赵启平不比李熏然,不是一次陪着钓鱼就能解决的。

洪少秋?不行。他谭宗明是个精明的商人,不是毒日头里趴草丛殊死搏斗的糙汉子。再说了,赵启平是季白那种一顿红烧排骨就能收买的人吗?

通讯录翻了个遍,谭宗明终于想起了贺涵。于是方向盘一打,直奔B&T写字楼。

贺涵办公室里,大门紧闭,百叶窗下垂。大办公区的员工们好奇地在自己的工位上伸着头通过百叶窗的缝隙往里窥探,窃窃私语地讨论着谭总是不是在和老大谈什么大单,有没有希望借这一单涨一涨年终奖。

办公室里,谭宗明和贺涵相对而坐。就着一杯咖啡,谭宗明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说出来。

贺涵沉默半天,谭宗明也默不吭声地抿着咖啡,抿着抿着眼神就呆了。

“晾着他。”墙上石英钟的秒针抱着钟面转到第八圈的时候,贺涵终于把手里一直转着的派克金笔拍在桌上。

谭宗明抬起眉毛瞥了他一眼。

贺涵自得地挑了挑眉。

谭宗明抄手一枚私章就朝着贺涵迎面丢过去:“癞头和尚念歪经,你想害死我啊?”

贺涵一歪身子看着私章掉进脚边的废纸篓里:“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

“不行。”谭宗明果决地摇摇头,“启平这个人我太了解了,一旦放任,那就是回疆的含香,绝无复合的可能。”

“哎哟我说乾隆爷,”贺涵放下二郎腿挨近桌子,“你是打算冷静下来之后去跟他说你的失忆是装的?”

“这事的确是我不对。”

“是你演技不到位吧!”贺涵哼一声。

谭宗明阴沉着脸,不说话。

贺涵俯身将自己的私章从废纸篓里捡起来,垛在印泥里。他不急着开解谭宗明,他认为他自己想的明白的。谭宗明垂着头,凝视着地上大理石的碎花,眼睛快花了的时候断然起身:“不能坐以待毙。”

“你还能奋起反击?”贺涵“哧”一声鄙视笑,“你觉得他的清高程度会比陈亦度低吗?”

显然是不会。陈亦度自小丧父向来身后无人撑腰,一个寡母将他抚养成才已是不易,深知世道艰辛都那么清高自傲,何况赵启平这种家境优渥书香门第一路顺风顺水众星捧月惯了的幸运儿?

谭宗明又坐了下来,眉头紧锁。

“老谭,有些事情是不能趁热打铁的。”贺涵起身给谭宗明续了咖啡,坐下来语重心长地解释,“我让你晾着他,并不是就此一拍两散。现在你们两个都在较劲儿的当口,都需要冷静。赵启平骨科圣手,每天的生活是什么?两点一线值夜班,接骨疗伤做手术。他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没有需求的吗?你谭宗明能带给他什么样的生活给过他什么样的生活,他自己心里没数吗?说到底,这件事是你们两个人的责任,你们需要的不是某一方一味地去迁就,而是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小赵他吃软不吃硬。”

“这与软硬无关,任何事情不要顶风上,这句话还是我刚入行时你教我的。”贺涵笑。

谭宗明细想,觉得颇有道理。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表面上搁置下来。

摔上门之后的赵启平其实是有些失落的,尤其是在赵启平刚准备起身开门而谭宗明的脚步却渐行渐远之后。一方面他也反思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有点过分,可另一方面他也有自己的委屈——得知谭宗明“失忆”,之前的温馨甚至腻歪的时光一股脑儿蜂拥而来,走马灯似的在脑袋里晃。想着他那么喜欢的、那么喜欢他的一个人也许暂时的、或者永久的就要和自己不远不近膈应着,他就心里堵。他当然想过重追谭宗明,可是他无从下手,因为他知道温润如玉的谭宗明是什么样子,更知道生人勿近的谭宗明是什么样子。

再重逢,谭宗明给他的感觉就是生人勿近。

那一刻他才深刻的意识到谭宗明也许已经惯坏了他,坏到谭宗明一旦远离他的心他就六神无主的地步。

然后潜意识就暴露了“失忆”也无法抹杀的行为习惯,摆放的井然有序的装着调味品的瓶瓶罐罐再加上被试探后躲闪的眼神,更加肯定了牵手那一刻他的猜想。

之所以要躲闪,是因为看出了试探。

谭宗明是何等聪明的人物?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肯立刻说实话。

叫人如何不怒从心中起,火向胆边生。

还吃什么饭,趁早滚蛋。

所以说年轻人一冲动就容易做出后悔事,看着灶台上已经糊掉的牛排和还冒着热气的奶油蘑菇汤,还有餐厅里饭桌上醒着的红酒,赵启平觉得自己确实太莽撞了些。

抛开他假装失忆不谈,他做眼前这一切起码是好心的,而赵启平却把这好心当成驴肝肺。

也许,谭宗明转身就会把这好心丢出去喂狗。

赵启平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收拾谭宗明留在厨房里的残局。手机就在客厅的茶几上躺着,赵启平竖着耳朵听铃声在不在响、有没有短信提示音,或者偶尔抻着脖子望一望手机屏有没有亮。

如果谭宗明现在有消息来,无论是约他见面还是让他开门,他都会毫不犹豫照做的。赵启平想。

可谭宗明一直没有消息来。

而谭宗明的日子也没有比赵启平安逸到哪儿去。

他意外的“勤政”,整个人泡在办公室里从一个通宵到另一个通宵。他最烦睡觉,一闭上眼睛就是赵启平忽闪的眼睛古灵精怪的笑。他想赵启平想的不得了,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思念泛滥。

可他不确定赵启平有没有冷静下来。

他太了解赵启平了,暴躁恼怒的时候就封闭五识,长时间不看不听不说不想不解释。

所以很多次都是拿起电话翻到号码又锁屏。

工作想吃饭想睡觉想开车想,以至于终于出了事。

高速路上遇连环追尾,大货车车速快刹车急,车辆侧翻,他好巧不巧正好走到车辆侧后方,眼睁睁看着一根手腕粗的钢管朝挡风玻璃飞过来,忙一脚蹬在刹车上,脸贴着方向盘猫下了腰。

然后天灵盖儿像是挨了一记闷棍,眼前一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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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见鹿,雾散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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