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鹿

【谭赵】 迈巴赫与柳叶刀第二季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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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级反贪局局长陈东慎,刚过不惑之年就身居高位,官大一级,独身一人。他和国家银行上海支行行长谭宗月是哈佛大学的同学,同窗交好,心有爱慕。谭宗月那时候年轻气盛,宛如公主高高在上,很是看不上陈东慎这类官僚子弟。后来从政,多少会有交道,一来二去,竟然将同窗友谊也就找了回来。

接到谭宗月来电的时候陈东慎当然十分意外,接起来,他竟然在一向干脆利索说一不二的谭宗月嘴里听出了犹豫。褪去了往日的年少轻狂,谭宗月对他的态度虽然已经平和,但对她的忌惮和小心,却成了陈东慎的习惯。

“谭行长有事啊?”陈东慎为官多年,最懂得转圜心思设身处地,这会儿想到谭宗月一定是有事不好开口一时尴尬。他索性先发制人,公事公办。

公事公办的背后是共同利益趋向,人与人一旦有了共同利益,便很自然地站在了同一个高度上。如果一个人以公事公办地口吻和你交流,那么他只对事,不对人。

果然,那边的谭宗月听到他这么问,声音里的紧绷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想请你吃个饭,说点私事。”

“我跟你什么时候有私事可说了?”陈东慎哈哈一笑。

“别跟我废话,今天晚上7:30,我在万豪等你。”话毕,谭宗月“咔嗒”一声把电话撂下。

说实话,今天这个电话,谭宗月是做了12分心理建设才打通。养父母家里书香门第,亲生父母又是钱钟书杨绛式相濡以沫数十年如新婚的爱情,谭宗月耳濡目染,对自己未来那个豪情文雅绅士谦和的另一半当然是有期待的。虽然她已经年至不惑,早已经在经济政事上荒废了大把的年华以至于早错过了出嫁的好年纪,可也不至于要给予一个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人以希望。奈何胞弟路遇坎坷,她又实在不能放任不管,只好咬着牙横了心向这个一直对她不死心而她又丝毫不动心的人求以援手。

谭宗明从小颇有城府,如果这次他还是怀抱琵琶想别弹另有所图,她一定一脚踹飞他。谭宗月想。

晚上谭宗明见到谭宗月的时候,一向镇定如他眼里也有掩盖不住的惊讶。一向走娴静端庄风的谭宗月今天脱了一贯的月白色旗袍,换了一袭幽蓝的蚕丝修身长裙,裙摆曳地,腰上绣着海蓝色的藤萝花。今晚的谭宗月散下了一直盘得高傲精致的头发,一绾青丝如水泄般铺在背后垂在胸前,她一倾身一弯腰,如瀑长发遮住半张脸,侧面看来明亮的眼睛若隐若现,好不撩人。

“啧啧啧啧啧。”谭宗明反身关上门,看四下无人,嘴里啧啧有声地围着挽着坤包廖廖婷婷站在窗边的谭宗月转了个圈,“临窗有佳人,我都不敢认了。”

一回身见是他,谭宗月登时松下一身紧绷的肌肉,皓腕一动扬起坤包就朝谭宗明打将过去:“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都是为了你!”留神一看弟弟,谭宗月恨不得一指头戳在他太阳穴上,四下一看,把谭宗明拉到墙角压低了声音,“你今天好歹也是来投石问路的,就穿成这个样子?”

谭宗明低头看看自己白衬衫配休闲套装,不以为然:“就吃个饭嘛。”

“谭宗明你是不是玩儿我?”谭宗月眉头一皱,心里总感觉不对。她上前一步,谭宗明自觉贴墙站住脚,“姐你能请动他,我已经千恩万谢。至于其他的,你就别操心了。”

“我告诉你啊你可不能乱来……”正当谭宗月这么说着,门外远远地传来酒店引导员的声音,“谭行长在这个包间,陈局长您这边请。”

姐弟两个暗自交换一个眼神,在圆桌背对着门的位置找了两张斜对角的椅子坐下。

先是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的引导员推开包间宽大沉重的红木门,而后在门扉开合间的低沉吟哦里,陈东慎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谭宗月早已经起身迎到门口,两个人握手寒暄。

“宗月,我们有日子没见了。”带着被惊艳的表情,陈东慎握住谭宗月的手轻轻地摇,感慨道,“一别经年,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漂亮。”

谭宗月不动声色地将手轻轻从陈东慎的掌心抽出,谦逊地摇了摇头。侧身比了比身后圆桌主位的椅子,眼里含着笑,语气却是客气而疏淡的:“有话坐下说吧。”

谭宗明合着这一声邀请站到了主位的椅子不远处:“陈局长请坐。”

陈东慎这才算和这位传说中的沪上大鳄四目交锋。

“谭总。”他淡淡一笑,率先伸出手。

“谢谢陈局长光临。”谭宗明微微欠身也伸出手,语气恳切由衷。

其实在这之前,陈东慎见过谭宗明不止一次,但都是电视或报纸上的影像,并不实际。如今见了这个人,对面站着就顿觉气场很足,眼光很深邃、很平静。陈东慎不很相信这是特殊年龄段的淡然,宁愿相信这是为人城府。

坊间传闻眼前这人为了隐瞒糊涂账亲手将老一辈会计师从阳台上推下去,看这文质彬彬优雅有礼而又胸有成竹的样子,陈东慎大为疑惑。觉得这样温和谦逊如他胞姐谭宗月的人,很难做出这样令人发指的事。

不过陈东慎不爱屋及乌,他反而相信人不可貌相。

所以从下一分钟起,陈东慎怀揣着十二分谨慎。酒过三巡,终于说到夏部长的事情上来。

谭宗明站起身来给陈东慎斟满酒,微微欠了欠身:“陈局长自打进门起,就该知道这顿饭不只为叙旧而已。”

陈东慎单手扶着拇指大的杯子,看着清澈的酒水在其中荡漾。轻笑出声:“宗月,你这弟弟,说话倒是真的滴水不漏。”

谭宗月见话题的乒乓球扔向自己,连忙拢一拢垂到胸前的头发,飞着含笑的眼神看着谭宗明:“生意是他自己做,我今天只是单独请你吃饭,他非要跟来。”话到这句,瞪了谭宗明一眼,“你懂不懂事,饭桌上说这种事,扫不扫兴?再多说一句,我赶你出去!”这么一说,酒杯向着陈东慎举起来,换了春风拂面的一张脸,“别理他,咱们喝酒。”

谭宗明晃着酒杯抿一口酒,用眼角的余光留意陈东慎的反应。只见后者不抹谭宗月面子地喝了口酒,爽朗一笑。忽而间,他敛了笑容,一脸严肃地看着谭宗明:“你跟他之间到底有没有猫腻?”

谭宗月来不及放下去的酒杯顿在半空中,谭宗明也是微微一怔,然而片刻后将酒杯放下,一点笑容收到眼底去:“有求于人,多多少少总是有的。”

“你预备怎么跟巡查组交代?”

“实话实说。”谭宗明不卑不亢,“那块地所有手续都合法,晟煊集团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漏洞。”

“那你为什么要和他走到那一步?”陈东慎眉头紧锁,面上有些为难,“晟煊集团树大招风,你总是免不掉的。况且你……并没有用作福利用地。”

谭宗明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不快。听到陈东慎这么说,谭宗月赶紧试探着问道:“如果查出来和夏部长有这样一笔交易,再加上擅自……”

“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弟弟。”陈东慎冷笑一声。

谭宗月呆住,起身转到陈东慎面前来,看着面前这个人英武的眉眼沉着的神态:“你得保他,不惜一切代价。”

“宗月,你刚刚说过,他的生意与你无关。”陈东慎耸耸肩,无奈地笑着,起身拨开谭宗月,举着酒杯站在谭宗明面前,“我自知谭总手眼通天能力超群,即便没有我陈东慎也能度过这个难关。今天请我来,是想建立关系以借我东风安然度过这一劫以求万年稳妥。看在我与令姐多年的交情,我可以效劳。但是,我还是有几句话要告诫你。”

谭宗明站起来,抬手将自己的酒杯与陈东慎手里的杯子碰一下:“洗耳恭听。”

“不管现在分行那块地是不是手下人背着你更改的使用方式,你一定要一口咬定他们上不达天听你毫不知情。至于夏部长,你要把每一次聚餐来往的票据都留存好以备查账,所有5000及以上的消费全部销毁。最后……”陈东慎按了按额角,“把分行基建时期的所有资料交到一个稳妥的人手上,分行属于国家经济机构,相对安全。”

“什么样的人?”谭宗明皱眉,追问一句。

“外行人,你最信任的人,要保证这个人无论怎样棍棒加身都不会交出文件,更要保证这个人在你生命中是足够的泛泛之交。”顿了顿,陈东慎补充道,“至少检察院要认为是不值得托付的泛泛之交。”

谭宗明眼中闪过一丝掩饰的很好的质疑和困惑。

陈东慎一笑解释道:“你只要告诉这个外行人这份资料很重要,他就会替你好生保管而不会向你追根究底。你要知道,这种事关一个工程起落的全部资料几乎事关生死,多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保险。而如果这个人是泛泛之交,巡视组就会很自然地认为,你不会给予重托。”陈东慎苦笑一声,“我是过来人,我知道。”

谭宗明点点头,陈东慎继续补充:“接下来你会有半个月的时间不见天日接受审查,离开晟煊之前你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要等到半个月后树倒猢狲散。”

谭宗明点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谢谢。”

陈东慎看了一眼身侧已经神色缓和的谭宗月,垂着头摆了摆手。忽而又想起什么来:“你确定所有基建文件上都没有你的签名?”

谭宗明笃定地点点头:“当时我在住院,所有事情都是子公司经理全权代理。”

陈东慎心里松了口气,替谭宗月松了口气。他转过头来朝着谭宗月笑笑:“没事,很快就过去了。”

而谭宗月忧心忡忡,笑不出来。

周一早上赵启平上班的时候迎头撞上手里提着档案袋的谭宗明,像是等了很久,衣服上结了厚厚的露水和浓浓的寒气。他把档案袋塞到赵启平怀里,音调很低、语速很慢,却极为慎重:“好好保管,等我来取。”

赵启平没来由心头一跳。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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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见鹿,雾散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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