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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 留住你一面 (章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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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特工的工作对能力和颜值都有要求,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我常拿这话来调侃先生,他倒不恼,反而欣然接受,说是对他皮囊的肯定。其实我们和上峰都心知肚明,让他遣回上海,除了明家的世家地位,还有他和汪曼春的藕断丝连。

凡事总有先来后到,这点我是不否认的。但我所不能认同的是,明楼有时候戏做的太真,难免生出许多事端来。曼丽总不信我的话,说她长兄何等通透,总是好脱身的。直到后来汪曼春做出极端的事,他们才知道来反思反思我的话,才知道佳人做贼,是件没奈何的事。

明楼做事我素来不过问的,他自有他的道理和缘由,有结果就好、结果好就好,没义务也没必要桩桩件件解释给我听。只有“汪曼春”这三个字总是叫他为难,拿不起放不下似的。

人总也逃不过一个“情”字,化成了灰,也有人看在旧情的份儿上在心里念着她。

何必和一个作古的人争个高下……

 

 

 

 

 

明楼最让人钦佩的,就是即便他心里火烧眉毛,面上也能春风得意;他最让人折服的,就是即便心里百般厌恶,面上也能亲如故旧。说得好听点,这叫八面玲珑;说得不好听点,这叫表里不一。而这世上敢拿后面四个字形容他的,不外乎明镜和明诚——前者是大长姐,他不敢得罪;后者是小祖宗,他得罪不得。至于别人,那些下属同仁,包括明台曼丽在内也断不敢这样讲的——前者惧着他兄长架子,想着他口袋里的学费书本费;后者惧着他的权位,盼着他口里的夸奖提携。

可在家明楼是断不敢也不会拿臭官架子和一副假脸满地出溜的,到底惧着明镜的家法。说到底还是外面放得开手脚些,比如在汪曼春跟前儿,只要是一副一如当初的好师哥样子,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

汪曼春连续蹲守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此时已经满身的疲惫一肚子的焦虑。早晨八九点的太阳洒在车窗上,也撒进她那眼眶干涩眼窝深陷的一双鹞子眼里。汪曼春终于支撑不住,掩口打了个呵欠,牵动口红干裂的嘴唇一阵疼。她烦躁地拉上车帘,拢了拢皱巴巴的风衣领往后座上一窝。

明楼就在这时候拉开车门,卷携着秋天晨露的寒气扑面而来。汪曼春睁开眼睛,看到是他,原本的躁怒由惊喜而代之,连忙正身坐直了:“师哥?”

明楼站在车门边,右手一只精致的食盒,左手的网兜里提着一瓶牛乳。他皱了皱眉,汪曼春尴尬地摸了摸脸:“不好意思,我好几天没回家了,我……”

“怎么搞成这样子?”明楼将手里的网兜递给她,人也猫腰钻进车里。汪曼春接了网兜,牛乳还是热的,她心里一阵暖,面上不觉笑起来。明楼关了车门,接了网兜取出牛乳拧开递给她,“你好几天不回去,有没有跟家里说?”

汪曼春喝着牛奶点着头,嘴边沾着奶沫问他:“你怎么想起过来了?是不是南田课长她……”

“我想见你啊。”明楼侧身从口袋里掏出随身的手帕给她擦嘴角的奶沫,“你汪处长大忙人,你不来找我,我只好亲自来找你啦。”

“对不起师哥,这次行动是……”汪曼春尚未说完,明楼摇了摇手,揭开食盒的盖子,“你虽然属于我管辖,可是工作上我们是各自分工。再说你也是大姑娘了,做任何事都有你自己的道理。我凡事都和你计较个程序,岂非反而对你束手束脚,不利于工作进度?”

汪曼春面上笑着,心里如释重负。原本疲惫的双眸也因为半瓶牛乳的能量而变得亮晶晶的,她看向明楼膝上的食盒,往前凑了凑。

明楼见状将食盒抱到她膝上去,“这是我早上路过城隍庙给你买的,豫园附近西南巷口的灌汤包、小杨生煎、还有红枣糕,都是你爱吃的。”说着,从口袋里拿出纸包着的吸管递给她,“先吃灌汤包吧,汤凉了不好。”

汪曼春笑眯眯地点点头,往明楼身边挤了挤,吸管戳进灌汤包里开始解决早点。明楼往车座上靠着,两根手指拈起车帘掀开一角往外看。

对街正是汇丰银行的正门,半个小时前刚刚开门,顾客还没有多少。先生太太们进进出出,窗口已经三三两两地打开,员工正在做上岗前最后的准备工作。几个穿黑色中山装的年轻小伙儿在窗口铁栅栏被拉开的刺耳聒噪里三三两两地坐在等候区长椅的两头,手上摊着报纸,却是个观察来往人员动向的幌子。

明楼把车帘放下,若有所思。

汪曼春吃完了一只灌汤包和半个红枣糕,见明楼半天没动静,偏过头来奇怪地看着他:“师哥?”

明楼微微惊了一下,侧过头来向她一笑,下巴向外偏了偏:“进展还好?”

汪曼春正要回答,车门被人敲了敲。

明楼顺手把车门推开。

穿黑色中山装的年轻人手里捏着一个牛皮纸包装的档案袋,探头向里看见明楼在坐着,立刻又把腰身低俯了三分:“明长官。”

明楼点点头,顺手接过他手里的牛皮纸袋递给汪曼春。那小伙子见状,立马看着她汇报道:“这是关于所有保险柜所有者的详细情况,三组的组员就死在……”

“好了你去忙吧。”汪曼春慌忙抬手打断他,文件夹也没有翻开,像是在隐瞒什么。明楼不动声色,甚至都不朝那文件袋望一眼。他只是目送着刚才的年轻人又钻进了银行,这才又推开半掩上的车门,轻轻拍了拍汪曼春的膝盖:“你先忙,我就不打搅了。”

汪曼春向他颔首,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明楼一只脚落了地,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走到不远处伸手拦了黄包车直接回市政府。

 

 

 

到办公室的时候明诚还是照他的话好好坐着,紫砂茶杯放在他面前,不再飘一丝热气,倒可惜了那一撮上好的红标宋聘。可明楼来不及惋惜了,他连大衣都没脱,径直走到办公椅上坐着。

每次与汪曼春交锋回来碰面,明楼总是满面春风得意的,这回却是心事重重,明诚猜想,该是出师不利。

那么也就说明了汪曼春对于“金库死亡事件”水落石出的坚决性,甚至可以假设这件事某种程度上已经和明家脱不了干系。

否则,以汪曼春对明楼,不会让他一无所获两手空空地打道回府。

明诚一句话也没说,起身换了新杯子,给明楼沏茶。铁观音,甜润甘冽,最是提神。

“大姐在汇丰银行有保险柜?”明楼接过茶杯,抬眼看他。

“租了一个私人保险箱,”明诚点点头,“密码231.”

“钥匙呢?”明楼喝了口水,没急着把杯子放下。

“在我这里。”意外地明诚从西装内兜里摸出一把钥匙来。

“你怎么……”明楼大惊。

明诚反而平静下来,像是从明楼一大早的“失利”中得到了某种信号、确定了某件事,他反而没有事发时那么担忧了,因为在他的认知了,只有确定了问题所在,才能想出最有利的对策。

不管这问题有多严重,不管解决的道路有多艰难。

“自打这件事传到新政府我就觉得不好,你出门之后我去了大姐房间把钥匙偷了出来。这一时半会儿她也想不到那里去,我想,我们确定一下再还给他也不迟。”

“万一大姐真的是……”

“先生!”明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先生自己知道,如今这等情形,先生的预感恐怕十有八九了。所以咱们必须得有个人身先士卒,不然大姐就……”

“这个时候谁去……”明楼皱着眉想着,突然抬起头来瞪着明诚,“不行!”

“那难道先生自己去吗?我能做的事先生都可以做,但先生能做的事,我不一定能做,所以……”

“不不……”明楼站起来,掀开窗帘一角向楼下看。

一如往常,风平浪静。

他舒了口气,将窗帘归位。

“你不要这么冒进、也不要把什么事都做的这么极端,总还没有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何苦就把你自己往绝路上逼。”明楼两只手交叠,摞在左手掌心里的右手轻轻握拳,脚步丈量着从一个窗户到另一个窗户的距离,“如果汪曼春手里已经有实证,那么以她的性格和她与大姐素来的积怨,早就带人把明公馆翻了个底朝天,还用得着在银行门口蹲守这么久?”两个人对视一眼,明诚把手心里的钥匙攥得更紧。“也许她已经有了实证,请君入瓮,到时候大姐一无所知,她不就正好瓮中捉鳖?”

明楼思忖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就即便出现了你说的这种情况,主动权也还在我们手里。左不过就是叮嘱大姐近期不要去银行就是了。汪曼春做事不是那种特别谨慎的性格,她从来追求‘快准狠’,到现在还按兵不动,只能说明证据不足。”

“可大姐那么聪明,你不让她去银行,她一定……”

“这就要看你怎么说了。”明楼笑。

明诚无奈摇头之际,电话铃突然尖锐而急促地响。两个人的神经瞬间绷紧,四只眼睛警惕地盯着黑色的话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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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鹿

林深见鹿,雾散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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