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鹿

谨以此文献给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迷妹 @明洧妁≮ （鉴于你6号返校提前发） @海国冰炎 以及一直陪伴我的 @喵小妖 两位。磕巍澜快四个月了终于能填坑了【欣慰哭】

仲秋的夜里，龙城大学灯火通明。办公楼里学生三三两两地经过，偶尔会往楼梯口起第五间办公室门口看一眼，如果遇上里面的人不经意和他们对上目光，还会笑眯眯地招招手：“这么晚了，沈老师还不回家吗？”

在学生的印象里，沈教授是个出了名的夜猫子。学校的自习室亮灯到几点，他的办公室亮灯只会比它晚。沈教授是好看的人，出了名的好看；办公楼不是去自习室的必经之路，却有无数的学生绕道九曲十八弯，只为一睹蓝颜。

寂静的春夏秋冬的夜里，一盏绿顶壳老式台灯，沈教授在灯下坐着，白衬衫外面套着银灰色的无袖针织衫，露出小臂上深蓝色的袖箍。一副圆框眼镜，认真翻阅手里的书。沈教授是教语文的，一身的书卷气，灯光下的脸白皙如玉，泛着柔和的光，看着，活像古典小说里走出来的公子。学生们有时候看的入神，窃窃的笑声和轻呼声会惊扰到灯下的人，他会微笑，无奈地摇摇头。于是姑娘们就更大胆，直接向里投射着亮晶晶的目光：“沈教授，要一起宵夜吗？”

这时候，他总是把手里的书合上，手指卡在尚未看完的那一页，看着窗外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笑着说：“不了，你们也少吃，那些东西对身体不好。”他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然后最后一节自习的下课铃声伴着他轻柔如乐的嗓音准时响起——十点半了。

姑娘们满意地在他如沐春风的笑容里和他约定明天见，然后心满意足地一哄而散，快乐地谈论着明天谁有时间去蹭沈老师的课。沈巍一边轻轻地合上窗帘，一边听着那些活泼的声音渐渐远去。

窗帘遮挡住外面的走廊，也遮挡住走廊上白炽灯明亮的光，沈巍的镜片暗下来，他脸上的笑容被冰冷的威严取代。

10:35的时候，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沈巍侧耳倾听，是高跟鞋。他合上最后一扇窗帘，随手打开办公室的门。

然后他回到桌前，熄灭了办公室里唯一亮着的一盏灯。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

“你在啊。”张若楠开了灯，看见沈巍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摊着一本《教父》。他脸上没有表情却眉头微蹙，仿佛在沉思。

风撩起窗帘，桌上的《教父》翻了一页。

“都验过了吗？”沈巍眉头一颤，问了一句。

张若楠点点头，抱着一本漆黑的文件夹走到桌前：“这是清单，夜尊已经核对过一遍，你要再看看吗？”

沈巍倾身接过来：“他做事我向来不放心。”手指将文件夹挑开，一页一页地核对每一行文字每一个数据，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张若楠把一杯温水放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终于看完最后一页合上文件夹压在《教父》上，“明天清晨发出去？”

“你不松口，我们小老板可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张若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重新把文件夹抱在怀里。

“那批AWP，弹夹不过关，瞄准镜也不是高清的。”想了想，沈巍还是瞥了一眼文件夹。

张若楠楞了一下，仿佛没料到这一点似的；再把文件夹打开时，果然见AWP狙击枪那一行用红笔圈着。

“我们……”张若楠紧紧捏着文件夹，手心开始冒汗，“我们刚把预付款拨过去。”

“我跟你说过，提点他。”沈巍的脸色有点阴沉，脸色却有点无奈。“我去楚家的仓库探过底，瞄准镜和弹夹都是重新组装的，国产货。”

“那这批货要是发出去……”张若楠不敢想。

“那我们即便逃过了缉私警察，也要死在买家的枪下。”沈巍终于叹了口气，抄起椅子上的外套披上身，“回去吧，明天约买方见面谈。”

“明天上午？”

“不行，明天上午生物工程四班有公共课。”沈巍忽然想起了什么，从门口折回办公桌前，拿起常用的《大学语文》教材夹在腋下。

“走吧。”他站在门口灭了灯，回头向张若楠笑了一下。那微笑谦和绅士，一如平常。

张若楠点点头，抱着文件夹跟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踩着他的影子前行。

“沈老师好。”

“你好。”

“沈老师下班啦？”

“是啊。”

一路上，他面带微笑彬彬有礼的和迎面而来的人打招呼，声音温和，笑容得体，人望之而通体舒泰，忍不住想要和他亲近。

那一刻，张若楠甚至不能想象他对枪支弹药如数家珍是什么样子、不能想象他两片薄唇一吐就杀伐决断定人生死是什么样子——即便这些事每天都在她眼前发生。

所以生命往往就是这样戏剧性——原本是为了诗书画卷而生的妙人，却一半沁润在诗词歌赋里风花雪月，一半游离在刀枪火炮里兢兢业业。

她很好奇这样的沈巍内心分不分裂。

张若楠跟着沈巍有几年了，在大学是助教，出了大学是大秘。沈巍这个人，操着卖白粉的心带着学生，赚着卖白粉的钱走私军火。

张若楠印象里的沈巍，面带微笑，循循善诱，引经据典，精于课业。

这是在讲台上。

而下了讲台的沈巍，面无波澜，眉宇低垂，每个字都是陈述句的语调，却带着感叹句的压倒性气势。

这是在军火讲价桌上。

他是很少发脾气的，仿佛不会和任何人置气。他又是极容易发脾气的，手边有个什么，好好的说着话，也就摔出去了。

夜尊曾经沉沉地钦佩她，到今天还能跟我哥哥和平共处对他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你很不容易了。

教书育人的世界里他是阿修罗王掌中月，军火交易的世界里他是死神镰刀彼岸花。

也许这就是沈巍生而为人的魅力。

这世界上仿佛没有什么事是沈巍不能解决的，至少目前没有。可人生之不如意十有八九，如果真的要给沈巍找出那么一两件不如意，恐怕就只有他的双生弟弟夜尊了。

一母双生，同眉同眼心有灵犀，这是难得的缘分。夜尊着实是个兄控，对沈巍绝对的忠诚，却也深刻掌握着沈巍的命脉。如果说目前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能让这对兄弟彻底毁灭，那么大概只有他们彼此。

沈巍从不怀疑夜尊有二心，可长年有他在后方做大本营处理烂摊子，夜尊难免孩子心性，做出很多事都叫人啼笑皆非无比头疼。沈巍当然是会出手教训的，且下手颇重，奈何胞弟是个知错就改改完再犯的性子。

张若楠常说，你既然不放心他，不如不让他插手。

沈巍常常反驳，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穿过学校后面的小花园，行人渐渐少了。沈巍拂开竹架子上绿萝一层层的叶子，推开一扇拱门。

从空中鸟瞰整个龙城大学呈鲤鱼状，这扇门位于“鱼尾”处，因为三年前一个女生在这里为情自杀，便不再有人来。一条通向拱门的甬道幽深寂静，初秋的夜里甚至有些阴森。

拱门通向大学路后街，一辆黑色奥迪停在门口。

沈巍上车坐在后座，张若楠关上门，上了副驾驶。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门廊的灯亮着，屋子里没有任何声音。

沈巍把钥匙放在鞋柜上，张若楠先进了门，把刚才他过目过的文件送到二楼书房去。

“夜尊不在？”过了会儿她出来，手上拎着随身的包，准备走了。沈巍已经换了家居服，袖子上三条白色纹路的衬衣，灰色休闲裤，眼镜也摘了。

沈巍的眼睛很好看，桃花眼，大且亮，睫毛尤其纤长，眼角圆润，看着人的时候总是莫名的温柔。

“不在。”张若楠环视一眼二楼走廊，“应该是约了AWP的供应商在酒吧见面。”

“怎么约了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沈巍责备一句，明显的不满。

“他说……”张若楠笑起来，“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聊什么都不容易被关注。”

沈巍不置可否，垂眉思索。片刻后看着张若楠：“你等一下。”

再度从衣帽间出来的沈巍换了衣服，黑色西裤黑色衬衣，没有打领带，一件银灰色碎金西装挽在手上。

“去接夜尊？”张若楠挑眉打量他。

沈巍不置可否，先一步去了玄关。

“眼镜。”张若楠将钥匙递给他，扭头看向客厅沙发边的暗漆桌子——柔和的灯光下，圆框眼镜端端正正地摆着，如同陈列在展示柜里。“不拿了？”

沈巍循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摇摇头。

菲丽希酒吧位于市中心，24小时不打烊。最角落的一组沙发上，夜尊正对着旋转灯坐着，手上晃着马丁尼，眼睛异常的亮。

他虽然喝了酒，但他很清醒。

清醒到，他敏锐地看见沈巍穿过三三两两摇头晃脑的夜店男女在侍应生的指引下向这边来。

沈巍当然看到了泡在旋转灯五光十色却异常昏暗的光源里的夜尊，他脸色阴沉，加快脚步。

夜尊轻轻哼笑一声，起身径直走向卫生间。沈巍加快脚步，却没有截住他。

所以，当如心贸易的楚总从洗手间回到原位时，看见一尊大佛坐在中间一组沙发上……

 

 

 

 

一声欢呼，龙城公安局缉私监察大队全体成员宣告结案，结束加班。大队长赵云澜脸色蜡黄，短发有点凌乱，但精神还好。从额头到胡茬，他彻彻底底地抹了把脸，咳嗽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各位，为了告劳大家为这个案子埋头苦干一周的辛苦，我决定……请大家去菲丽希嗨一下！！！”

于是又是一阵叫好，大家各自去收拾东西，10分钟后，三辆大切诺基浩浩荡荡地开往菲丽希酒吧……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