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鹿

【伪装者 楼诚】如遇青瓷 (3)

第2章回顾入口



(三)  君子一言何所誓


敬告:微楼春,不喜渗入

红烛摇曳,伊人红妆;君子一言,无所以誓。

街巷蜿蜒,快马一鞭;木楼之上,诉我心言。


明楼到家时,夜幕已经浓重,很多宾客都不耐烦再等下去,但碍于明镜的面子,都不好明说。明楼出现在明公馆大门外台阶底下的时候,明镜和汪曼春正陪着笑脸劝慰着来客,明台眼尖,一下就将明楼从人堆里揪出来,扬起了声调:“大哥你回来啦!”


明台这样一吆喝,彻底给明镜和汪曼春解了围,众人纷纷从客厅的方向转过头来看明楼;明楼背着手站在那里,带着大方得体的笑容向大家点头致意:“明楼公务缠身,赴会来迟,还请诸位见谅。”


众人看了眼明镜,都心照不宣地客套说“哪里哪里”;明镜站在原地,拿眼角瞟着明楼,脸上老大的不悦。


汪曼春笑逐颜开地丢下正在说话的女眷提着旗袍下摆迈着欢快的脚步朝明楼奔来,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把屋里的灯光带了出来。她温柔且有点腼腆地看着明楼:“师哥你……你回来啦?”


明楼不动声色地将她从头到脚地观察了一遍,微微点头,由衷地赞叹道:“曼春,你今天真漂亮。”


汪曼春抿着嘴,微微低着头,两手也绞在一起,踌躇道:“衣服的料子……是大姐挑的……”


明楼向着客厅明镜的位置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来回道:“大姐的眼光一向很好,这衣服很适合你。”


明镜听不见汪曼春在和自己的弟弟讨论什么,但她感受到了明楼刚刚投来的视线,于是收敛了脸上的愠色,严肃道:“你们两个站在外面干什么,没看到大家都在等着吗?”


明楼闻言,微笑着看了眼汪曼春,甚至还挑了挑眉,汪曼春见了,脸上飞了霞,乖巧地挽住他的胳膊,依在他身边往客厅走去。


明楼脸上的微笑渐渐淡了,他看着绿色军装映衬下的那只越发白皙的青葱玉手,忽然想起了那盏在飞檐屋宇下晃晃悠悠却明亮依旧的灯笼,想起自己吹灭那盏灯笼时眼前一黑的心悸与惶然。


他和汪曼春站在烛光下、站在大红喜字和所有宾客的面前,他穿着军装,精神抖擞;汪曼春穿着大红色的旗袍,端庄而美丽。她们一如当初那样天造地设,令人艳羡。


明镜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意气风发的弟弟和面若桃花的未来弟媳,心里五味陈杂。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去过一趟小祠堂,给父母和明家的列祖列宗上了香;她在那张归置了诸多牌位的长桌底下跪了许久,直跪到天光大亮,曲在蒲团上的双腿麻木。她在祈求父母的原谅,她在心里告诉她们自己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明楼已然糊涂,她不能再糊涂,与其临时找一个毫不知底细的人进门,倒不如找一个知根知底一心为弟弟的人来的妥当。


她希望今天的订婚仪式能够顺顺利利风平浪静皆大欢喜地过去,希望明楼能够收心,好好地守着这个家,守着这份家业。他也可以去参军报国,总之只要他愿意忘记梦春堂,明镜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他。


但当明楼开口的那一刹那,她知道一切都只是她的希望。


明楼的声音很平静,他没有对在场人说,他只对汪曼春一个人说。他双手搂着汪曼春的双肩,诚恳的眼神凝视着她:“曼春,我知道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但现在战事吃紧,日本人已经攻陷了沈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进军全国。所以……所以我作为军人,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汪曼春认真地听完,眼底已经泛起了泪光:“你是说……”


“我现在必须回到军校,并且时刻都做好去……去前线的准备,所以曼春,为了你的将来,我恐怕不能……”


“师哥,我不在乎啊!”不等他说完,汪曼春就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他的嘴。


明楼轻轻地将她的手指拂下来,卧在她肩头的手紧了紧:“曼春,这件事情,已经成定局了,而且……”


“你住嘴!”这一次,一直不出声的明镜终于喝断了她,她抬起头来,目光坚决地看着明楼,“你今天哪儿也别想去,否则……”


 “大姐,”明楼并没有等明镜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我知道您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但是您是出于什么理由才接受曼春,我就不多说了。大姐,明楼向来都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您只说明家的孩子不准参与政治,并不曾说不准参与军事。”他转过身,不去看明镜黑沉沉的一张脸,只是对汪曼春柔声道,“我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


“没事的,师哥,没事的……”汪曼春眼中蓄泪,口中喃喃,满脸的情真意切,“你安心做你自己的事,我会一直等你的……”


“曼春……”这一刻,明楼心里满心的愧疚,他觉得在这个心里只有他只有爱情的女人面前,他真的太过于自私。他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捏着汪曼春的肩膀,然后步伐沉重地走到明镜面前,向她深深鞠了一躬。


明镜当场落下泪来,却没有说一句挽留和责备的话。她的弟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数年前他决定参军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明楼见明镜没什么过激反应,权当她是默许,便穿过云云宾客出了大门……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青瓷轩外间的丫鬟早早起了床,她要去生炉子烧热水,等到天大亮时好伺候阿诚洗漱。她穿好衣服坐起来,隐隐约约透过窗户纸看见里间阿诚房里的灯好像亮着,她心生疑窦,便推开了隔门。


阿诚房里的烛火还亮着,烛台上的烛泪结了很厚一层,流到烛台的边缘,暗红的颜色。丫鬟在房里巡视了一圈,见被子掀开着,床上却没人,心下大惊,赶紧来到房间外面的隔厅。


厅西面那扇窗开着,冷风把窗下的灯笼吹得动摇西晃,丫鬟见着了窗前穿着单衣坐着发呆的阿诚,不由得失声:“哥儿怎坐在这样迎风口上,万一冻出个好歹来,叫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如何向明长官交代!”说着急急忙忙回到里间,拿出那件白色的狐裘披风给他围在肩上,见阿诚神色黯然,猜想定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或是和明长官起了不快,于是在烘笼里取了些炭火制了手炉给他端着,好言劝导,“明长官纵然千般的不是万般的不好,也不值当哥儿你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啊!”


阿诚听了这话,慢慢地起身,将手炉拢在手上,慢慢回房里去了。一夜没睡的他已经极度疲惫,眼下也已经有了乌青,丫鬟见他脚步木木地有点漂浮,到底是放心不下,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直到看着他进了被子才算安心。


谁知阿诚将躺下的时候却吩咐她:“去把那个灯笼取下来吧。”


“啊?”丫鬟不明就里,想要再问,却见阿诚背对着她向里躺着,看样子像是睡了过去。


小丫鬟看着窗下被寒风扯来扯去的灯笼,再看看睡的似乎很安稳的阿诚,默默地叹了口气。


阿诚向里躺着,睁着眼睛听着丫鬟取下灯笼收好,再轻轻关上窗户退出去才闭上眼睛,头脑却无比的清醒;当风口上坐了一夜,身上的冷还可以靠炭火取暖,心里的寒却是不能了……


后来阿诚睡着了,却睡的不甚安稳,身上寒一阵暖一阵,一会儿是夏天一会儿是冬天,时不时好像还有人喂他喝什么东西,又苦又腥。


他慢慢睁开眼睛,外面已是日上三竿,垂下眼睛才发现,明楼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个碗,正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他突然就上火,在明楼把盛了药汁地瓷勺递到嘴边时,一偏头不看他。


明楼自然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于是将手上的碗递给旁边侍候的丫鬟,挥手让她出去。确定她已经关门走远后才将阿诚的手轻轻放回被子里,佯怒道:“你可把大哥吓坏了知不知道?”


阿诚微微撇了撇嘴,一脸不信的样子,明楼也不说话,只一味地笑着看他耍脾气;间或他若是咳起来,明楼也会俯下身给他拍背。在明楼眼里,阿诚永远都是个孩子,这世上,也只有在他面前的时候,阿诚还能做个孩子。


医生踩着阳光登上了青瓷轩,细细诊断后宽慰明楼不必担心,只是着了风寒,好好休养就会好。明楼这才放了心,叮嘱小厮跟着送医生下去,顺带取药。


房里便只剩下了明楼和阿诚两个人,阿诚从被子里坐起来,明楼小心扶着,往他背后塞了枕头,依旧坐着。


阿诚也是有分寸的人,这会子气也气过了,倒也抵不住好奇心,就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了句:“你……去哪里了?”


明楼脸上的笑意慢慢凝起来,最终消失在眼角,叹了口气:“回了趟家。”


阿诚心尖一颤:“你见到大姐了?”


明楼点点头:“不过,是为别的事。”


阿诚舒了口气,明家那位大姐的威名,他很早就有所耳闻,他并不希望明楼这么早就把他们的事情告知给这位大家长;虽然明楼一再坚持,他却多次阻挠,与其说他没有准备,倒不如说他根本没有信心和勇气。


有时候他也想,他和明楼,到底算什么呢?


明楼心里此时也是愁肠百转,他做梦都想给阿诚一个安稳的生活,而不是让他待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每天做无尽的等待。别人说什么他是不在乎更不畏惧的,只是自己要带人回去,起码要大姐同意了才好。


当然,大姐抵死不同意他们来往这事,是断断要对阿诚守口如瓶的。


阿诚又开始咳嗽,打断了明楼的思绪,也让他想到来这儿的正事,他看着阿诚晶莹剔透的眸子,悠悠道:“阿诚,你跟我去法国好不好?”


“嗯?”


1933年的冬天,明楼26岁,阿诚20岁。日寇的铁蹄渐渐逼近的时候,明楼只能防范于未然,先让这个饱受磨难的孩子远离水深火热……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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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见鹿,雾散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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