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鹿

【伪装者 楼诚】如遇青瓷 (10)

第9章回顾入口


(十) 临危受命同回沪


1935年冬天,法国被寒流袭击,意外的冷、出奇的冷。巴黎火车站人烟稀少,人们缩手缩脚地送行、缩手缩脚地拥抱。明楼带着阿诚站在月台上,两个人都不说话。明楼提着阿诚的行李,阿诚垂着头跟在他身后,心中一片酸楚。


明楼转过身来,将行李递给他:“走吧,你的护送小组全军覆没,你现在就是一个断线的风筝。因为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为方便开展工作,军统那边会破格提升你做我的副官;我也会尽快跟南方局谈一谈,把你调到我身边工作。我是个军人,从现在起,你也是了。”


阿诚看着他,泪意涌上来,明楼看他的样子,一声喝断:“不准哭!”


阿诚一惊,眼泪生生卡在眼眶里,荡荡漾漾,最终慢慢干涸;阿诚的眼神望进明楼的眸子里,一分分坚定起来。


“也许现在,我们还是网中之鱼受人摆布,可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鸿鹄。你如果没有什么出彩的方面,我也无法保你一世;虽然我只希望这一生你能在我所能护及的范围内安稳度日,过你想过的生活,可如今……不过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那我也只能遵照你的意愿。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记得要来信,”他将行李箱递到阿诚手里,低着头看着他手臂上的淤青,喃喃道,“阿诚,别怪我……”


“大哥……”阿诚含着泪,两腿一碰,给明楼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1937年7月7日,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明诚在伏龙芝军事学院的留学期满,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回国前一晚在小教堂里参加毕业晚会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叫许鹤的男孩儿,比他小一届,两个人聊得很投机,相约回国后再聚。只是阿诚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许鹤,会在日后的岁月中由他亲手送上黄泉路。


抗日战争全面爆发的消息席卷全球,明诚归心似箭。他牵挂祖国、牵挂组织,最牵挂的,还是明楼。他多次向明楼提出返回巴黎都被拒绝,理由是现在不太平,不到时候。


后来他从明台嘴里得知,那段日子汪曼春架不住旧情折磨突然来信,明楼疲于应付,又怕他回来看出端倪,所以只好一拖再拖。之后每每想起这点,阿诚就觉得好笑,因此受到明楼不少百无禁忌的“惩罚”。


1940年,在淞沪会战失败、上海沦陷3年后,抗日工作举步维艰。中共中央南方局决定启用党内高层人士“眼镜蛇”打入进驻上海的日军司令部及汪精卫伪政府内部,以策应内外工作,实现由内而外彻底打击日军及日伪反动势力,实现抗战的进一步胜利。同时,国民党政权为响应联合抗日号召,也决定启用党内上校情报科长“毒蛇”进驻敌人内部,以期先共党一步瓦解日军势力,以早日实现蒋介石“攘外安内”的野心。


一时间,启用“毒蛇”、“眼镜蛇”的命令在中共及国民党各个地下电台传播开来,两份命令最终都由巴黎红色护送站联络员亲自交到明楼手中。


明楼出身上海滩世家,明氏企业遍布全球,实力强大,明楼以明氏长男的身份为掩护,很难引起敌人的怀疑;加之他又是汪伪政府经济司副司长汪芙蕖的得意门生,应该有很好的渠道和身份进入政府部门。


恰逢汪伪政府经济司空缺首席经济顾问一职,汪芙蕖为发展人脉,向汪精卫举荐了明楼,顺带也想为他包揽特务委员会副主任一职。


汪精卫对汪芙蕖极其信任,加之新上任的日本司令部特高课课长南田洋子也敲了边鼓,便当即拍板答应了汪芙蕖的请求,请他亲自执笔写信邀请明楼回国上任。


明楼在一个礼拜后接到了汪芙蕖的亲笔信,其中不乏溢美之词;这对两党来说都是天降良机,双方上峰当即着手为明楼铺路,以便他进入伪政府内部后能更好地开展工作。明楼这厢以巴黎大学任教期未满为由,许诺一个星期后到任。信件寄出后,他立刻登上了前往莫斯科的飞机,将明诚接回了法国。


明楼在伏龙芝军事学院大门外见到了阔别5年的阿诚,他长高了,越发英俊,站在他面前浅浅地笑,穿着绿色的军服,意气风发;肩上的肩章闪闪发亮,映着他骄傲的目光熠熠生辉。


多么引人注目啊,他的小军官。


明楼接过他手上的行李,手往他腰上那么一搭:“你辛苦了,我亲自来接你回上海。”


阿诚一撇嘴:“你刚把明台送回去,现在又来押解我啦?”


“不应该吗?放你在外面疯了5年,也该在我身边替我发光发热了,也不枉我替你出了这么多年学费。”


阿诚脚步一顿:“有任务?”


明楼替他打开车门:“也不是什么紧急任务,日本战争指导课原田熊二明天到港,我们明天从香港转机回上海。”


阿诚看了他一眼,心中了然,上车后看着司机是熟面孔,跟明楼对视一下,见后者轻轻点点头,才放心地问道:“大哥有什么计划吗?”


“据可靠情报,原田熊二下榻在香港皇家酒店,所以我们……”


阿诚点点头:“我明白了。”


明楼欣慰地笑了,舒展身体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阿诚靠在他身上,睡的正香……


 


 


三天后,香港。


冬日的暖阳斜斜地照进街边的咖啡厅里,裹住了坐在窗边的明楼;他手里端着咖啡,眯着眼睛看着对面——香港皇家酒店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生意兴隆,一派繁华气派的景象。


“明先生、明先生?您看什么呢?”明楼对面坐着一位扎着麻花辫的俄罗斯姑娘,碧蓝色的眼睛忽闪忽闪,正奇怪地看着他。


“对不起,走神了,”明楼抱歉一笑,替她续了咖啡,“刚才的玫瑰,喜欢吗?”


就在几分钟前,明楼刚刚在这位姑娘面前凭空从手帕里变出来一朵娇艳的红玫瑰,惹得她惊喜不已,心花怒放。


俄罗斯姑娘甜甜地笑起来:“当然喜欢,但是……”她露出沮丧的神色,“我还是没能看出来你是怎么把它变出来的。”


明楼微微一笑,眼神飘向窗外又收回来:“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当你越想看清它,你就会靠的越近;而当你靠的太近,你反而远离了真相。”


与此同时,香港皇家酒店内。


明诚穿着酒店清洁人员的制服,推着清洁车踩着光鲜的皮鞋往卫生间走。他将清洁车停在门外,“正在清洁”的牌子立在旁边,关门拖地。


原田熊二西装笔挺一身轻松地从里间走出,公文包放在洗手台上,弯腰洗手。当他抬起头来,明诚已经站在他身后,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勒住了他的脖子。


原田熊二面色痛苦五观扭曲,他的第一反应是抓住公文包死死不放手。奈何明诚将臂膀越收越紧,他渐渐体力不支,徒然蹬了几下腿,便没了气息。死后眼睛还不甘心地圆瞪着,公文包脱手落地。


明诚松了手,将他拖进里间在马桶上坐好,摆正姿势,用一根铁丝钩将门反锁。


一切就绪,明诚淡定地捡起地上的公文包放进清洁车上挂着的袋子中,穿过酒店来来往往的人群消失在员工通道……


咖啡厅里,俄罗斯姑娘捧着咖啡杯看着风轻云淡笑容浅浅的明楼:“明先生不回巴黎了吗?我很怀念您的课堂。”


明楼在桌上摊开手掌,叹了口气回答道:“巴黎有我很多美好的回忆,我也想过一种悠闲安逸的校园生活。但是德军入侵西欧是早晚的事啦,如果战争能够结束,我想我还可以再回到那三尺见方的地方。”


“可是……战争才刚刚开始啊,香港最近也一直在增兵。”


“这也就是动荡时代的尴尬之处,但是我相信,这世界上总有一个地方是远离硝烟的乐土。”


“如果战争让我们无路可退,我们到底要去哪里避难呢?”


“你可以去……”明楼身体前倾,凑近她,咖啡厅的玻璃门也恰在这时被推开,阿诚穿着藏蓝色风衣脚下生风地走到明楼的卡座边:“先生,我们得走了,马上。”



 明楼一声不吭,微笑还挂在脸上,转头看着阿诚的脸:“现在?”


阿诚不答,只是伸手取过明楼身边的大衣和围巾拎在手上。


明楼叹了口气,抱歉地看着对面的金发姑娘:“真是太遗憾了,很久没有和这么可爱的小姐愉快地谈过话了。”


阿诚的视线移向那位姑娘,一笑莞尔:“这样开心的谈话,可以下次邂逅再继续。”


明楼盯着他笑颜灿烂的侧脸,识趣地起身,将围巾围好,嘴上还是不落下风:“战时的情况就是这么糟糕,身边的人总是这么没有礼貌。”


阿诚不动声色地将大衣展开,细心地套在他身上,抚平肩膀上的褶皱:“先生别抱怨了,毕竟情况紧急。”


明楼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笑着冲一脸不情愿的姑娘露出一个一字笑,微微颔首:“再见。”


“明先生!”小姑娘终于站起来,“您还没有告诉我,我可以去哪里。”


明楼对视着阿诚狐疑的目光,答:“去哪里都好,只是不要去……上海……”说完,他欠了欠身,带着阿诚走了出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明亮。


车上,明楼打开阿诚拿到的公文包,仔细查看着里面厚厚一沓文件,赞许地轻叹:“干得漂亮!”


阿诚骄傲地微笑,从车顶前方的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他怎么也没想到我们会在香港对他下手,他在明我在暗,轻而易举。”说完,他收敛了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原田熊二已经开始着手调查您这几年的行踪了,幸好我们下手快。”


“不会是他一个,他是受命于人。”


“谁?”阿诚诧异。


明楼取下金丝边眼镜,悠悠然回道:“南田洋子。”


阿诚皱眉:“特高课?”


明楼点点头,上半身整个靠在汽车座位上,架着二郎腿,眼神在玻璃窗上定格:“也许……还有一个人一直在默默关注着我……”


阿诚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还有谁?”


明楼收回视线,神情变得复杂:“汪曼春。”


阿诚没说话,只是踩油门的力道比以往重了一些,他从后视镜里盯着后座闭目养神略有疲态的明楼:“大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明楼单手揉着太阳穴:“说。”


“您这次回来……”


“肯定会去找汪曼春,而且我要让她觉得……”明楼抬头,对上后视镜里阿诚灼灼的目光,“我要让她坚信,虽然我当年带着你不辞而别,但并不代表我已经忘记旧情……”


阿诚脸一黑,移开目光注意路况,没说话。


明楼却来了兴致:“你不问为什么?”


阿诚一拐方向盘:“大哥做事自然有大哥的道理,该我知道的,自然会告诉我。”



数小时后,上海。


明楼正要说什么,忽听前面莺歌燕语,入目皆是娇嗔痴笑红袖招展,不由得又看了后视镜几眼——梦春堂繁华依旧,但愿已经惊不起阿诚半点死水微澜。


不想阿诚却放慢了车速:“要不我还是……”


“还是什么?就算是去汪曼春跟前唱戏,我还能不带着你帮腔?”


“知道了。”


话毕明楼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严肃道:“回了上海,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从现在起的任何时刻,遇事不许私自做决定,除非……遭遇生死抉择……”


明诚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是。”


车轮卷起枯叶走过长街,绝尘而去……


明楼到任后,将办公地点安在了当时被人们称为“新政府”的上海市政府办公厅顶楼,一应秘书报道完毕,将一沓一沓的文件在他办公桌上整齐码放好后,阿诚端着亲手煮的咖啡走进来,遣散所有秘书回各自的岗位,将手里热气腾腾的咖啡递向明楼:“大哥,先处理文件吗?”


明楼接过咖啡,低头嗅了嗅,将手边一家四姐弟的全家福摆好,拇指的指腹划过照片上阿诚的脸,再看一眼面前玉树临风的大活人,满意地笑道:“备车吧,我要出去一趟。”


阿诚点点头:“去哪儿?”


明楼放下咖啡,一脸坦然:“76号……”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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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见鹿,雾散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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