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鹿

【伪装者 楼诚】如遇青瓷 (22)

第21章回顾入口



(二十二)隔世经年旧戏文


 明镜晕倒后阿诚一直守在身边,请了苏太太来看诊。夜里的时候最后一瓶点滴挂完,苏太太起身告辞,阿诚起身来送,到门廊下苏太太停住脚步转过身:“我明天会过来陪着明董事长,你也该回去支援‘眼镜蛇’了,希望……明台能撑得过明天……”

阿诚将手里的医药箱递给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把我的计划透露给我大哥。”


苏太太伸手来接:“他总会知道的。”


阿诚眼神坚定:“也许那个时候我已经在76号了,只要一切都成定局,知道了也无计可施。”


“你不怕他釜底抽薪背水一战?”


“不会的,”阿诚温暖的笑容让眼底升起闪闪星子,“大哥向来是有分寸的人,权衡利弊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好吧,”苏太太将医药箱背到肩上,“天黑,小心看路。”


阿诚回头看了眼明镜房里的灯火:“放心,我有数。”


次日,天气阴森森地冷,呵气成冰,细细密密的雨点从早上开始,一直没有停止的意思。


明镜坐在被子里靠在床头,接过明诚递来的温水和药丸,阴沉着脸问:“明楼呢?”


“大哥……”明诚踌躇着,“去上班了……”


明镜冷哼一声:“上班?我看他压根就没有回家!”


明诚低着眉头不敢看她,小心翼翼地回道:“您……也不会允许他回家吧……”


“是我不让他回家吗!?”明镜将送到嘴边的药丸放下,“你去问他,他连自己的弟弟都能见死不救,他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有没有家里人啦!?”


明诚进退两难,皱着眉头道:“大姐,大哥是有苦衷的!”


“他有什么苦衷,他分明就是一条变色龙!”明镜说完,烦躁地把药片放在床头柜上,手撑在额头上按了按,“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明诚应了一声,脚步犹豫地退出去,关门前关切地看了看明镜的脸色。


明镜靠在床上,转头看见四姐弟的合影。照片里明台的笑容充满朝气,明亮的眼睛充满灵气,看着看着就觉得他要从照片里走出来,笑眯眯地站在她面前,在她膝前撒娇痴缠。


想着明台此时也许正衣衫褴褛地在76号阴冷潮湿的刑讯室里接受汪曼春非人的拷打与折磨,明镜耳边仿佛能听到他凄厉的呼救声,他也许盼望着她这个姐姐能去救他于水火,能够给他一碗热汤,能够替他包扎伤口,抚平伤痛……


明镜坐立不安心如刀绞,掀开被子就下了床……


 


明诚开着黑色的福特轿车冲破大雨如注,雨刷器不知疲倦地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摇晃。他一头记挂着家里的大姐,一头惦念着市政府里的明楼,恨自己分身乏术。


明楼站在办公室的窗边看着明诚的车刚停稳就冒雨冲上了大门外的台阶,伞也不打。他松开手里的窗帘,把茶几上的酒瓶放回酒柜,里面所剩不多,全都浇在了他的心上,火烧火燎的,让人更加焦躁难耐。


明诚推门进来,他半靠在沙发尾部,阖着眼睛,浑身乏力:“大姐怎么样?”


明诚头发上全是水,身上的风衣也有几处因为雨水濡湿变成了深灰色。他站在茶几前看着明楼暗黄憔悴的脸,声音干涩:“不好,听说了明台的事,晕倒了好几次……”


明楼“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你告诉她的!?”


明诚摇摇头:“汪曼春带着明台被拔下来的指甲去了家里……”


“什么!?”明楼眼睛瞪圆,继而脱力似的跌回沙发里,喃喃问道,“家里是谁在照看?”


“我吩咐了阿香和桂姨寸步不离地守着,苏太太也会去……”


明楼轻轻点着头,心里稍稍好过一些,眼神也终于聚焦在了明诚身上,从上到下地打量。


“大哥?”明诚心里很乱,被他看的不明所以。


明楼慢慢站起来,到办公室的小套间里拿了干毛巾递给他:“淋成这个样子,回头再着了凉……”


明诚愣愣地接过毛巾,傻傻地盯着,片刻后抬起头来:“大哥,我想给你唱一段《坐宫》,你陪我吧。就算……就算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反正……反正你生日也没几天了……”言辞恳切,眼神渴望。


明楼盯了他片刻,点了点头。


办公室的条件比不得家里,没有京胡伴奏,只能清唱。明诚清了清嗓子,缓缓开腔:


“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十五载到今日才吐真言。原来是杨家将把名姓改换,

他思家乡想骨肉就不得团圆。

  我这里走向前再把礼见,”

     阿诚向前一步,揖了一礼,念白嗓音清亮:

 “驸马——”

     礼毕接上唱腔:

“尊一声驸马爷细听咱言:

 早晚间休怪我言语怠慢,

 不知者不怪罪你的海量放宽。”

    纯正的京腔韵调,眼神百转千回顾盼神飞,明楼仿佛又回到梦春堂那些灯火通明的岁月,他和阿诚正正经经地戏服伴着,一唱一和。阿诚的那一声“驸马”依然是当初婉转窈窈的味道,引得明楼淡去了满心的阴云,只想陪着他唱下去。明楼一拱手,眼神只在阿诚眸子里,出口的念白字正腔圆:

“公主啊——”

    接上的戏腔浑厚有情:

 “我和你好夫妻恩德不浅,贤公主又何必礼太谦。

   杨延辉有一日愁眉得展,

   必不忘贤公主恩重如山。”

    阿诚睫毛一颤避开明楼的眼光,微微侧头,接到:

“讲什么夫妻情恩德不浅,咱与你隔南北千里姻缘。

  因何故终日里愁眉不展,

  有什么心腹事你只管明言。”

    明楼往阿诚身边走了一步,微微扎个架势,看着窗外的雨幕心中愁云又起:

“非是我这几日愁眉难展,有一桩心腹事不敢明言。

萧天佐摆天门两国交战,

我的娘押粮草来到北番。

贤公主若容我母子相见,

到来生变犬马结草衔还。”

    阿诚回过头来看着他,眼里似乎有万语千言,呼之欲出却欲言又止:

“你那里休得要巧言改辩,你要拜高堂母氏我不阻拦。”

    明楼目光里带着疑问,嘴上却配合着唱词作揖:

“公主虽然不阻拦,无有令箭怎过关。”

    阿诚又侧过身去不看他:

“我有心赐你金鈚箭,

怕你一去就不回还。”

    明楼逼着自己不去猜测阿诚的心思,唱腔却开始变得中气不足心不在焉:

“公主赐我的金鈚箭,

见母一面即刻还。”

    阿诚依然没有回身的意思,明楼近在咫尺,只能听见他婉转的唱腔,看不见他的表情:

“宋营离此路途远,

一夜之间你怎能够还?”

    唱罢,阿诚终于回过头看他,两个人的视线堪堪撞在一起,谁也没有移开。这是明楼有史以来唱的最认真的一次、最认真的一句:

“宋营离此路途远,

快马加鞭一夜还。”

    阿诚皱着眉头,如铁镜公主附身一般,不依不饶的眼神看的明楼心里恻然:

“适才叫咱盟誓愿,

  你对苍天就表一番。”

    明楼愣住,办公室里一瞬间安静下来。阿诚就这么不依不饶地望着他,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闪烁着。明楼笑起来,出人意料地单膝点地:

“公主要我盟誓愿,

双膝跪在地平川。

我若探母不回转,”

    阿诚眼里明明白白地铺开了满满的惊讶,继而睫毛再次低垂,撇过头去,说出的念白带着叹息:

“怎么样啊?”

    明楼盯着他高俊窈窈的侧影,微笑长叹出念白:

   “罢——”

    阿诚微微低着头,回转炽热的眼神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明楼毫不退避,接着唱到:

“黄沙盖脸尸骨不全。”

    阿诚迅速低下腰来扶起他,情真意切地说出最后一句念白:

“言重了——”

    从没有哪一次的一时兴起,多过这一次的真心实意——他们彼此都知道,这一次,是唱出了真感情。所以说,他们都不得不活在当下,面对现实……

      明楼起身站在原地,阿诚的手还扶着他的胳膊,明楼的心忽然软的像一片羽毛,手也不自觉地搭上了阿诚的腰。      敲门声就在这一刻响起,两个人都愣住,继而明楼叹了口气,放阿诚去开门。

     陈秘书走进来:“明长官,南田课长请您到楼下,有您的客人。”

    “客人?”明楼还在疑惑,阿诚已然走到窗边看一眼。漫天大雨里的那个身影,盘着精致的头发,穿着做工考究的呢绒大衣,没打伞,雨水顺着发梢流下来,毛领湿哒哒的把她身上的大衣染成了深紫色。

    “大姐!?”不待明楼反应,阿诚已经夺门而出。

    明楼距离门廊还有几步路的时候,阿诚已经脱下外衣冲进了雨幕里。他将外套披在明镜身上,右手紧紧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劝到:“大姐您怎么过来了,雨这么大,我先送您回家。”

    “我不回去……”明镜的眼睛木然地看着前方,高高的台阶上,南田洋子站在最前面,她的身后跟着一批日军士兵和市政府的工作人员,汪曼春刚刚闻讯赶到,还在收伞。

     众人慢慢让开一条路,明楼步伐沉重地走到最前面,抬头正好看见大雨滂沱里两个至亲的人浑身湿透……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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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见鹿,雾散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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