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 楼诚】如遇青瓷 （23）
下一章玻璃渣预警，该哭哭、该躲躲。
（二十三） 愿以我死换你生
瓢泼的雨势不见分毫减弱，孜孜不倦地冲刷着眼前的世界，在明镜和明诚的脚下激起一朵朵水花。明诚眯着眼站在大雨里，紧紧护住明镜肩头上披着的他的外套，尽量不让她被淋湿。雨水连他的睫毛都打湿了，他身上没有一处干燥，明楼微微眯着眼，波澜不惊地看着两个狼狈不堪的身影。
南田洋子侧眸看了他一眼，和汪曼春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站在明楼宽大的身影后面，将手里的雨伞递给她。
南田将黑色的伞柄朝向明楼，站在门口以悲天悯人的姿态看着浑身湿透的两个人：“明先生，我想明董事长的情绪不太好。”
明楼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眸光落到那镶着黑曜石的黑色伞柄上。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在南田洋子的注视下撑开了伞，一步一个台阶的往下走。
众目睽睽之下，明楼撑着伞走向仪态全无的明镜和满脸悲情的明诚，缓慢的脚步试图掩盖内心的沉重。步伐激起的水花打湿了他银灰色西装裤的裤腿，雨伞的边沿落下的雨滴被风卷着落在他的肩头，一些挂在羊绒大衣的绒毛上，一些顺着手臂滑下去。雨点打在伞面上不住地聒噪，明楼眉头紧锁，面色肃然。
他终于停下，和明镜面对面站着。
明镜靠在明诚身侧，刘海粘在额头上，湿哒哒的。她的眼睛蒙上一层灰气，死气沉沉地看着明楼。
“大姐，天气这么冷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还是让阿诚送您回去吧。”明楼向前一步，将雨伞往明镜头上倾斜了一些。
“我不回去，”明镜恨恨地咬着牙，“除非你跟我去救明台！”
“明台的事，我会想办法。”明楼微微低着头，伞又往明镜身边挪了一些。
“你想什么办法？”明镜含着泪，有气无力地问他。
“大姐，我们回家……”明诚扳着明镜的肩膀微微侧身。
“我问你想什么办法！？”明镜挣脱明诚的双手厉声喝问明楼，灰色的风衣从她肩头滑下来，明诚一把接住，又为她披上。
“这不是您该操心的事，”明楼继续耐心地劝着，向明诚投去一瞥，“阿诚，送大姐回家……”
不料明镜猛地摇着头，眼泪落的跟周围的雨线一样急：“我不回家，家在哪儿呢，家里的人呢……”继而，她凝视着明楼，眼神锐利如刀，“你对我的承诺呢？你说你会好好照顾明台的，现在呢！？现在怎样！你还是不是他的大哥，你还是不是明家的男人！！！”
随着这句话一起卷向明楼的，还有明镜掌风犀利的一巴掌。
明楼手中的伞落了地，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瞬间被雨水淋湿大半，眼镜也从鼻梁上飞出去，跌落在不远处的泥坑里，泥点子溅上去，模糊了镜片。
他直起身，抹了一把脸，一脸阴沉地看着明镜：“大姐，我希望你冷静下来，跟阿诚回家……”
“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你对我说的话有一句真话吗！？你说你会保护这个家，你说你会照顾明台，你还说你是……”
“你闹够了没有！！？”不等她把话说完，明楼一声怒喝，抬手就是一巴掌。
看热闹的人皆被那一巴掌吓住，明诚更是瞪着眼看着倒在地上的明镜，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来将她一把抱起。
“我真是受够了你的蛮不讲理！你只一味地怨恨我没能保住明台，可你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吗！？啊？”明楼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质问道。
明镜刚刚从被打蒙的境况中缓过神来，怒火攻心的她彻底开始歇斯底里地大闹：“我不管他做过什么，如果你不救他、如果你放任汪曼春那个畜生杀了他，我就没有你这个弟弟！！”
“你说什么？”明楼皱着眉，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大姐，我麻烦你搞搞清楚，我和你才是亲姐弟！明台是大街上捡来的孩子！你没有我这个弟弟……”明楼冷笑，“这么多年你有当过我是你弟弟吗？我不过是替你们收拾烂摊子的工具！我早就受够被你们拖累了！你那个好弟弟……你知道他都干了什么吗？我们在他的联络点搜查发现，如果他不是被捕，他下一个暗杀目标就是我！”明楼凑近她，逼视着她的眼睛，“他要杀我！您知道吗！？”
“不会的……他不会的……”明镜靠在明诚怀里拼命地摇头，嘴里念念有词，她盯着明楼的脸，脸色灰白，语气哀求，“明长官，那你就不救他了吗？他是你弟弟……是你弟弟啊……”
明楼直起身，侧过脸去：“这件事我会处理……阿诚！你是死人吗！？”
明诚听了明楼的怒喝，才将那件已经湿透了的风衣又往明镜肩头拉了拉，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大姐，大哥是有苦衷的……我先送您回家等着，好吗？”
明镜木然转身，任由明诚扶着她走。
明楼站在大雨里目送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南田洋子淡淡一笑，兴味索然地摇摇头转身进门，视线在汪曼春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汪曼春等她走远后对着身后那群看热闹的人柳眉倒竖：“看什么看，长官的笑话好看吗！？出钱养着你们，心都让狗吃了是不是！！”
一干人等皆面有畏色，缩回了市政府的大堂里归位各自岗位。
汪曼春在门口的休息平台边的竹篓里抽了把伞撑开，快步走进了雨幕中，弯腰捡起明楼的金丝边眼镜，用随身的手帕小心地擦干净，递到他鼻子底下。
雨水顺着明楼耷拉着的刘海滴下来，粘在他乌黑的眉毛与纤长的睫毛上，他缓缓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汪曼春，眼神极度的失望和悲凉。
“师哥……”汪曼春拂开他垂在额前的刘海，帮他把眼镜戴好，紧紧握住他的手。
那双修长温暖的手如今被雨水淋透，冰冷冰冷的温度从汪曼春的手上传来，几乎将汪曼春的心脏冻住。
明楼慢慢收回视线，轻轻地将双手从汪曼春的掌心抽离。
“师哥！”汪曼春一颤，胆战心惊地拽住了他的衣袖，明楼摇摇头：“曼春，我累了，我需要休息……”
“师哥！”汪曼春追上去，急匆匆地跟在明楼身后替他撑伞挡雨，明楼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浑身湿透地回到办公室，头重脚轻地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明诚在家守着明镜打了一支安定，确定她已经睡的安稳以后千叮咛万嘱咐阿香寸步不离地守着，来不及换下一身的湿衣服又回到了市政府大楼。
推开明楼办公室门的时候，那曾经八风不动临危不乱的身躯正蜷在不算宽大的沙发上睡着，脸朝着外面，眉头紧锁，嘴唇微动，表情极不安宁。
明诚脱了湿漉漉的西装外套，倒了杯温水放在茶几上，放轻了脚步走到沙发前，单膝跪地，虔诚的目光看着那张眉目俊朗的脸，呼吸都变得温柔。
明楼翻了个身，面朝上躺着，明诚连忙托住滑下来的毛毯，弯腰仔细给他盖好。
“阿诚！”他刚想要将明楼眉间的褶皱抚平，他却猛然睁开眼睛，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大哥，我在这儿。”他看着他的眼睛，微笑。
“哦……”明楼舒了口气，坐起身来，伸手要茶，明诚将那杯温水递上。
“大姐……送回家了？”明楼喝了口水，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嗯。”明诚站在他身边，点点头，“大哥还是多睡会儿吧，现在这种时候，您也不方便出面……”
“不行，明台他……”明楼挣扎着站起来，却是一阵天旋地转，明诚及时将他扶住放倒在沙发上，仔细盖好毛毯，顺手将那杯水带出去倒掉。
带门出去的时候，明诚还是回头看了，他觉得少了这个回眸，他这一生也许都会有缺憾。好在沙发上那个人眉头舒展，睡颜恬静，没什么比这更值得的了。
睡吧，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明楼是被一阵纷繁的脚步声和四面八方的议论声给吵醒的，他头昏脑涨，搞不清楚状况，强撑着起来走到办公桌边坐下，拿起电话致电秘书处。
阿诚的电话没有人接，打了3遍都没有人接。
“师哥！”汪曼春就在这个时候冲进来，一脸的大喜过望，“我听南田课长说，明台招了！”
“什么！？”明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地望了望身后第三排柜子的第二个抽屉——锁不曾开过，自己还什么都没做。
明台为什么会招供，他招供的那个人，又是谁！？
明楼突然没来由地有点心慌，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汪曼春疑惑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地在办公桌前来回踱步：“师哥你……你怎么了？”
他猛然回过头看着汪曼春，目光灼灼：“阿诚呢！？”
汪曼春一愣：“阿诚？我……我刚从吴淞口查抄电台回来……没……师哥你去哪儿！？”
明楼急匆匆地穿梭在市政府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步调紊乱，风度全无，无视路人的困惑注目，最终在人头攒动的秘书处门口停了下来。
围观的人流分开，明诚身后跟着两个举着狙击枪的日本兵和一脸胜利微笑的南田洋子，站在门框里。看到他，明诚一愣，继而微笑着摇摇头……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