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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 欲擒故纵 (19)

第(18)幕回顾入口


关于不告假通知:由于这个工作周是6天,所以周六白天没有课可以好好休息,晚上上完晚课之后不耽误继续码字。所以所以,周日就可以更新啦!说起来快要完结了呢,哎呀我已经等不及写庄陈了啊!!



如果说一个人不走运的常态是“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那么贵翼的这扇门在关上的同时,顺带夹伤了他的手。可他不是轻易屈服的人,所以他看着门关上,再飞起一脚把这扇门踢开。是的,他自小就有撞破南墙不回头的固执,也有决不妥协的气魄。

所以青木健次将他从贵家过继膝下,带回日本接受军国主义教育。

当然,那个时候贵翼尚小,中日之间也没有到如今这般地步,兵刃相见、不共戴天。贵父与青木健次是京都大学的同期同窗,感情甚笃,亲如兄弟。青木健次很早便听从家里的安排和指腹为婚的女子成婚,婚后在日本军方谋得一官半职,仕途步步高升却一直膝下无子。贵翼出生几年后青木健次来华道贺,对剑眉星目的孩子无比喜爱。贵父年轻重义,酒兴上头,不顾夫人反对就大手一挥拍板做主将长子贵翼过继给青木健次,并允许他带回日本抚养。不料命运捉弄,贵家太太自贵婉出生后便再不曾有好消息,贵父眼见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百爪挠心,不得不亲赴东瀛去接贵翼回沪。

那时候贵翼已经18岁,生的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学识风度气质容貌都是出类拔萃,青木健次自然舍不得。无奈血浓于水,贵翼见了生父便生了归国之念。青木健次自知别人的孩子总归是别人的,于是一咬牙还是放他回去。

回国之后的贵翼渐渐适应了国内的生活,一路顺风顺水地完成学业,年纪轻轻就成了国民党军械司的二把手。抗战爆发,贵翼管辖内的军资运送线被炸,他作为第一责任人被免职,一怒之下赤化,投靠延安方面。

当然,这都是市井传言。不过在那之后,新政府办公厅海关检查司多了一位司长,正是贵翼。

当时贵翼在国民党内部的身份,是一个背叛党国卖党求荣的叛徒,而只有少数人知道,他做的,是最难熬最伟大也最不见天日的地下工作。

是的,他是一个地下工作者,一个潜入共党内部的,国军地下工作者。

潜伏的日子漫长而枯燥,那个时候的贵翼刚刚30出头,正是年轻气盛渴望一展抱负的年纪。而特殊的身份使他几乎和上线断了联系,漫长的等待里,他从盼望、到失望、到绝望,最后心如止水安于现状,一度都忘记了自己到底属于哪一方。

国共合作,暗箱操作以期“大业可成”的蒋介石并没有想起他;延安方面空降“眼镜蛇”到上海,也没有通知他;直到新政府要员明楼到任代替他成为海关总署督察长时他才明白,所谓信仰所谓党,是随时可以用“新人”替代“旧人”的。

明楼比他优秀,他承认,可是他不甘心。

而这时,青木健次回来见他,秘密和他促膝长谈。谈了什么,无从知晓,那段时间从不休假的贵翼休了3个月的长假,说是去日本旅游。

然后带着裕仁天皇的密函回来,继续做他的司长。

明楼上任当天,他同时接到了重庆和延安唤醒“冰蚕”的电报。延安方面坦言组织内部出现了叛徒,会派人来协助他调查;重庆方面要求他找到共党良将“眼镜蛇”,以期策反为党国所用。

电报到后第3天,贵翼在窦乐安路咖啡馆与阿诚接头成功。接下来的故事,你们都知道了。

而现在,贵翼看着手中的电文,焦头烂额。

电文来自日本作战军东京都司令部地下电台,发报人是藤田芳政,内容只有四个字——

冰蚕觉醒。

当宏图大展的机会终于同时来临,贵翼的感觉不是激动,而是深深的讽刺。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期盼不来时,为它茶饭不思坐立难安;可真的等它蜂拥而至时你才发现,原来你对它的期盼已经降至冰点。

贵翼不知道他该效忠谁,因为战争的前景如此渺茫,谁也不能给他一个稳妥的保证。

若是他孤身一人,倒没什么,可如今父已辞世,贵婉尚且年轻需要他照顾,如若他一步不慎满盘皆输丢了身家性命,小婉要怎么办呢?

想起远在异国的胞妹,深深的牵挂与担忧笼罩在贵翼心头,挥之不去……



清晨,阿诚从秘书处的办公室里脱身到明楼办公室,轻手轻脚地给宿在办公室里的他盖了一条毯子。

明楼还是醒了,眼神片刻迷蒙,但很快清明:“都处理完了?”

阿诚点点头,俯身还是将毛毯给他盖上:“善后抚恤工作已经在安排了,我亲自盯着款项,你不用担心。南田课长的遗物已经收拣完毕,过几天就会有人亲自送回日本去。”

阿诚低声说,明楼歪在沙发上认真地听,间或点点头,忽然问道:“76号那边呢?”

“情报网更新查漏已经开始了,汪处长亲自盯着。”阿诚沏了热茶放在茶几上,“还有就是……”

明楼听不到下文,望着他皱眉。

“有消息称,新任特高课课长藤田芳政7天后到任。”明诚微微欠身看着他,目光饱含深意。

明楼望着他,片刻之后舒了口气,直起身来,伸手要茶。

阿诚递了水杯过去,明楼喝了一口,沉吟道:“我们真正的对手,就要来了。”

阿诚不语,对视着明楼的目光肃穆而凝重。

“法国那边红色交通线的事情怎么样了?”明楼忽然想起什么来,啜一口黄山毛峰,半抬眸子问道。

“刚刚建成,‘烟缸’在管着,已经送了几批同志走了。”阿诚就势在明楼身边坐下,详细汇报道,“但是最近戴笠派寇荣在调查这事……”说到这里,阿诚微咬着牙,眼里浮上一丝愤恨,“寇荣这个狗腿,拿着鸡毛当令箭,大肆抓捕无辜人士,闹得法国留学生群体风声鹤唳,发展革命战线变得很困难。”

“王天风的确跟我说起过这事。”明楼放下茶杯靠回沙发,神情担忧。

阿诚也是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你想法子联系‘烟缸’,让她万事小心。王天风暂时没有动身去巴黎的打算,现在的局面还算稳定。你告诉她,”明楼坐起身,凑近阿诚,“让她抓紧时间整理好相关资料和电台设备,最近的一批人员送走后立刻转移到图尔去。我会联系图尔联络站的人接应她。”

“要不……去跟贵翼谈谈吧……”阿诚叹了口气。

“总是要谈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明楼架起二郎腿,神色稍霁,“贵翼这个人……不管他现在什么颜色,变心也好叛离也罢,他对我们来说都有较高的危险系数。坦白讲,从我当年第一次见到他开始,我就觉得他不适合做一个地下工作者。”

阿诚不解地望着他。

“贵翼是个有很大野心的人,所以这也就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他这么快就被苏先生发现——野心是没有尽头的,像贵翼这种野心很大的人到哪里都是一颗定时炸弹,因为能满足他野心的地方,就是他倒戈的地方。而正是这样的野心,让他的狐狸尾巴无处遁藏。如今国共日三方交战,你看出他犹豫,这不假,因为他还在权衡如何才能将利益最大化,如何才能做一个不倒翁,明哲保身。”说到这里,明楼浅浅地笑起来,眸子里带着居然点欣赏,可这欣赏稍纵即逝,“你说的不错,他是个睿智的人,可这睿智,显然用错了地方。”说到最后,明楼的语气甚至有点惋惜。

“他是组织的‘定时炸弹’,可他的野心,也会是埋在他身体里的定时炸弹。”阿诚单手叠在胸前,一只手脱着下巴,陷入沉思。

“也不尽然,”明楼摇头,“如果他还懂得回头是岸的话。”

阿诚不答,自顾自沉思。



而此时的贵翼得了空,正坐在乐圃琅茶楼二楼的独立包厢里,一边听评弹一边等一位前来会面的故人——曾经红极一时的上海滩交际花、后来远嫁日本的大学同学——方一凡。严格说来,方一凡也是贵翼的初恋情人,可年轻时的恋爱就像剪来养在瓶子里的玫瑰,再怎么精心呵护也难以长久。

那时候他们是普林斯顿大学人人称羡的才子佳人,可最终却劳燕分飞,贵翼也是因为这个才在毕业后没有继续读博,离开伤心地去读军校。

4年后,贵翼从军校毕业当天,方一凡和当时日本军官学校最优秀的毕业生竹木纯一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当然,这是贵翼后来才知道的。

那时候,真是年轻啊。贵翼回忆着往事,苦笑着摇头。

“贵翼。”

循着熟悉的声音向楼梯口望去,方一凡穿着火红的修身旗袍款款而来。已为人妇的她依然年轻美丽,妙曼迷人,还能和贵翼记忆中的那个方一凡重合。

“别来无恙啊。”贵翼站起来,拉开黑漆方桌对面的雕花红木太师椅,含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竹木先生还好吗?”上海评弹的依侬软语里,贵翼先开了腔。

“你要跟你的老情人,谈她现在的丈夫?”方一凡微微嘟着嘴,笑盈盈的,带点撒娇的意味。

“我得提醒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要时刻想着你是有夫君的人。”贵翼微微低头,不动声色地片着茶汤。

“这恐怕很难。”方一凡故意说。

“当心隔墙有耳,我可不想死于非命。”贵翼放下茶杯,认真道。

“他去承德了,天高皇帝远。”方一凡无趣地撇过头,继续盯着看台上隔桌而坐的一男一女,兴味盎然地听评弹。

“承德?”贵翼闻言失笑,手指随着评弹的曲调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我可听说那里的地头蛇荣石少爷是出了名的霸道又难缠啊!”

“是啊!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他的副官前几天被荣石的弟弟削掉了耳朵。”方一凡转过头来,伸出两根纤纤玉指,“两只哦!”

贵翼朗声大笑。

“不过我今天不是为了跟你说他而来的。”方一凡放下二郎腿,抚平旗袍上的褶皱,“我这次回来,是受了藤田芳政先生的委托,先来替他跟你谈谈的。”

虽然贵翼保持着原来的坐姿,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起伏。但眼尖的方一凡看见,他有节奏叩击着桌面的手在听到“藤田芳政”四个字时,微微顿了一顿。

“藤田先生让我转告你,即便他们日后日落西山,青木先生和裕仁天皇还能保你在东京高枕无忧。可如果你们日后兵败山倒,你就只有带着令妹沦为阶下囚了。你军魂铁骨的,受点苦当然不觉得有什么,可贵家大小姐金枝玉叶的……”说到这里,方一凡适时收住话头,拍了拍贵翼的肩膀,起身告辞。

贵翼坐在太师椅上,身体僵直。

评弹还在继续唱着,琵琶还在继续响着,可唱了些什么,贵翼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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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见鹿,雾散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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