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欲擒故纵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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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犊子这种事，只要财大气粗大权在握后台够硬，当然是越高调越好。【胖楼式微笑】
阿诚的苏州之行并没有成行，当然，也不可能成行。从明楼叫他借一步说话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在往他希望的方向上发展着。
他自打那之后便被明楼私下勒令再不许提苏州的事，有多大的麻烦，都有他明楼扛着。从10岁起，阿诚便再没听到过类似的话，所以那时候他觉得，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否极泰来。
人都说恋爱时节有三宝：牵手，亲吻，小别早。明楼回来的第一个夜晚，阿诚算是知道什么叫“小别早”了。
最后是明楼自己累的睡着，阿诚窝在他臂弯里，被子里全是“比翼双飞”的味道。阿诚伸手描摹着明楼的眉眼，居然有一瞬间心想，叛变就叛变吧，大不了陪着他去死。
而这时候的苏梅，却没有他那么好的运气了。
一周前，身为中共地下党上海站谍报联络员的苏梅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被捕，而抓获他的那个人，正是汪伪特工总部情报处侦缉科科长资历安。资历安的另外一个身份，是苏梅的未婚夫。
资历安和苏梅，是在美国西点军校读书时认识的，两个人也曾经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走到谈婚论嫁这一步的时候，两个人的价值观却产生了巨大的分歧。苏梅珍惜爱情，可她不想放弃信仰，尤其是在她遇到资历群之后。
资历群是典型的大家少爷，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比起资历安的骄横跋扈，他更显得通情达理，极富绅士风度。作为苏梅的革命导师和上线，他对苏梅也是照顾有加，每次出任务前都对她千叮咛万嘱咐，如父如兄。苏梅承认自己仰慕他，即便知道他有心上人。资历群就是她前行路上的指路明灯，是她的信仰，也是她和资历安之间最大的不快。
何况资历安围堵他们的时候，他们正为了任务假扮夫妻。
好在资历群够敏锐，在资历安来前就跳窗逃脱。
苏梅做受惊状，窝在被子里只露出香肩，可没想到破门而入的却是资历安。
人生过不去，是因为头上不能绿。
所以现在，苏梅被五花大绑在老虎凳上，遍体鳞伤面目全非；而资历安，则穿着笔挺的海军制服与她比膝而坐，目光嘲讽而高傲。
已经一周了，苏梅没说一个字。实际上，邀功心切的资历安有点着急。
听说新任情报处处长今天就要上任了，想要第一时间获得这位新处长的器重，送到嘴边的苏梅是唯一的突破口。
资历安耐着性子坐下来，推开她被血黏在额头上的刘海。
苏梅冷冷地看着他。
“小梅，我曾经劝过你收手的，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资历安看着手指上粘到的血迹，语气带着遗憾。
“哼……我也曾劝过你弃暗投明，你听我的话了吗？”连日来的饥饿、脱水和酷刑让苏梅很虚弱。
“小梅，说吧，说出来，你会好受些。”资历安叹气，“你知道的，我很爱你，即便你和我大哥……我不管你和我大哥做过什么，我也还是爱你。所以小梅……我并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们都深爱着彼此不是吗？为什么要站在对立面呢？”
“我和资历群是清白的。”苏梅扭过头，冷冷地说。
“好，我相信你……”资历安声音温和，锲而不舍地游说，像一边声声劝诱一边吸食灵魂的恶鬼，“小梅，你不想出去吗？说出来吧，说出来，我们还能和从前一样……你，难道一点都不怀念从前的我们吗？”
怎么不怀念呢？天真烂漫，岁月静好，心有灵犀。
“你要我说什么呢？资历安，从你给我拷上手铐的那一刻起你就该知道，我们……彻底回不去了……”苏梅终于正视着他，声如耳语，眸色雪亮。
资历安的眼里浮起阴暗的杀意，他伸手死死掐住苏梅凝结了一道道血痕的下颌骨，恨恨地说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你的上线是不是资历群！资历群在哪儿！你们等在那儿是为了见谁！？”
苏梅低垂着眼，不说话。
资历安手上加重了力道，有血顺着苏梅的嘴角流下来，浸润了资历安手上白色的手套。
苏梅觉得自己的下颌骨要碎了。
而资历安却在这时松了手，嫌弃地摘掉手套丢在地上，喘着气说：“好……你不说是吧……你尽管不说……来人！”
三五个早就候在外面的日本宪兵进来，看着老虎凳上的苏梅两眼放光。
“有点脏了，但是该干净的地方都是干净的，我的女人，我有数。”资历安用流利的日语和他们说着不入流的话，出门前拍拍其中一个宪兵的肩膀，“慢慢玩儿，希望喜欢。”
走到门口时，资历安听见苏梅的谩骂和尖叫。
他哪儿也没去，就背靠着牢门的铁栅栏抽烟，刚抽了一口就听见苏梅向着他哭喊：“我说……我说！”
资历安从苏梅带着哭腔的声音里听出了绝望，他将手里的香烟掷在地上，狠狠地踩灭……
当日下午，资历安带着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明楼的秘书处，一脚踹开了阿诚办公室的门。
彼时阿诚正伏案认真做着一份会议纪要，听到动静只是抬起脸来看了看，换了一张空白公文纸铺好：“资科长有什么事吗？”
“根据我们的情报，你曾计划与共党分子资历群、苏梅接头。现在，我们要以通共罪名逮捕你，请你跟我们走一趟！”资历安亮出派司，转头对身后的两个属下，“抓起来！”
“资科长！”与此同时，明楼踏着一地散落的公文纸，穿过围观人群进来。
“明长官。”资历安回转头，傲慢地抬着下巴。
“资科长这是干什么？”明楼环视了一眼把小小的办公室里塞满了的侦缉科特务，面带微笑地瞟了一眼站在办公桌后面的阿诚，转身挡住，“兴师动众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们怀疑您的秘书长是共党分子，我们……”
“你说话小心点资历安！！”明楼突然暴怒，瞪着眼睛凌空点了点资历安，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居然当着我的面，指控我的秘书长是共产党！？谁给你的权利，谁给你的胆子，啊！？你有什么证据！？”明楼声音洪亮，几乎怒发冲冠，呵斥资历安的声音冲出门外，响彻整个走廊。
“明长官，你先别激动。”资历安仿佛早知道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纸供词递给他，“一周前，我们抓获了共党分子苏梅，这是她的供词。据她交代，被捕当晚，她和另一名共党分子计划在上海饭店509房间与上线‘青瓷’碰头，而这个‘青瓷’，就是……”资历安的视线越过明楼的肩膀向后看，“就是您的秘书长——阿诚先生。”
“哼……”明楼耐心地听他说完，然后冷哼一声。
资历安皱眉。
“资科长是想凭借这一纸供词来说明，阿诚是共产党，是这个意思吗？”明楼晃晃手里的公文纸。
“难道不足以证明吗？”
“你在上海饭店看到阿诚了？”明楼再问。
“没有。”资历安一愣。
“那我为什么不能确定你是栽赃？”明楼将供词摔在他怀里，“众所周知，这个苏梅是你的未婚妻，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们串通好了，替我的政敌陷我于不义，从而扳倒我？”
“我是不是栽赃，带回去审一审不就知道了？”资历安毫无惧色，向着身后一挥手，“带走！”
“你试试看！”就在特务蜂拥而来的一刹那，明楼拔枪抵住了资历安的眉心。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枪口一致对准明楼。
“先生……”阿诚轻轻唤他。
“你呆着。”明楼云淡风轻，侧头向后看了一眼，枪口往上抬了抬，语气轻松，带着笑意，“资历安我告诉你，今天你但凡敢把阿诚带出这个办公室一步，我立刻开枪打死你。”
“明长官，请您不要以职权之便，妨碍我们执行公务。”资历安微笑，直视着明楼的眼睛，“您这样，我大可以向汪主席说明您是以权谋私，包庇下属。”
“有吗？”明楼一脸春风得意，毫不避讳，“资科长恐怕不知道，阿诚除了是我的秘书长，还是我的私人助理，我的管家。怎么说来，都是我的人。我作为特务委员会的副主任，自己人出了什么问题，会不知道吗？还要资科长来提醒我？”
“明长官，灯下黑啊！”资历安叹息。
“好，”明楼笑意收敛，再度环视了下剑拔弩张的办公室，点头道，“人，你可以带走；但你的命……必须留下……”
侦缉科的特务们集体拉动枪栓……
“师哥！师哥！师哥你冷静点……”恰在这时，汪曼春踩着高跟鞋一脸焦急地冲破人群而来。
明楼举着枪，冷冷地看她一眼。
汪曼春一愣，继而两腿一碰，笔直地站着：“特工总部情报处处长汪曼春，前来向明长官述职！”
“述职？”明楼冷哼，“汪处长，你真的是送给我一份大礼啊！”他转脸看了一眼还在惊愕中尚未回过神的资历安，嘲讽道，“大白天的，你的人就带人冲进我的秘书处抓人，说我的秘书长是共产党。汪处长真是御下有方，新官上任三把火，倒是要拿我明某人开刀！！”
“我知道，我受汪主席委托回国主管经济，你们很多人不服气。认为我贸然空降，任人唯亲。这一点我不否认，因为在这栋大楼里，没有人的能力超越阿诚！想要取而代之，我们可以公平竞争，何必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哗众取宠？指控我的心腹是共产党，然后呢？我跟他同进同出，就是共犯？某些人，不要狐假虎威不自量力，以为剪除了我的羽翼、把我拉下水，我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了吗！？”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资历安一眼，后者面有愤愤。
“师哥，我们也只是怀疑，所以，要……”汪曼春看了阿诚一眼，后者自始至终神色平静，没有插话。
“要怎样？审他还是要动刑？”明楼偏过脸去看汪曼春，语重心长地，“曼春，你是了解阿诚的，他平日里就只会调香画画，跟着我做做秘书，怎么是做那种糊涂事的人呢？一个贪生怕死的共党分子，为了保命乱咬人的话，怎么能信呢？”
“师哥……”
明楼抬手，制止了汪曼春的话头：“你不好交差，我知道。如果你信得过我，就让我找个时间来好好问一问阿诚，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好吗？或者，你们找足了人证物证，再来……”
“苏梅就是人证！”资历安吼着打断他。
明楼闭了闭眼睛，抬手就是一枪。
在场人皆吓了一跳。
明楼的枪垂在身侧，特务们群龙无首，又畏惧明楼官职，一时乱了阵脚，不知所措，都看向汪曼春。
“曼春，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他低头看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资历安，叹了口气，“将尸体送回资家去，就说……”他认真想了想，“就说是执行任务时意外身亡。”
待续……